初稿:2022年3月21日。經歷上午大學電通系的Linux入門課程,到下午通識應用國文課程的空檔,我看了這二本書。
Parrhesia,只有說出實話,才能讓我們解脫,表達盡量簡短,不隱瞞事實,再承認自己的無知。
這二本書是NGO工作者褚士瑩寫他到法國研修哲學的系列,共二冊:
《我為什麼去法國上哲學課?:擺脫思考同溫層,拆穿自我的誠實之旅》,2017年大田出版
《我為什麼去法國上哲學課? 實踐篇: 思考讓我自由, 學會面對複雜的人際關係, 做對的決定》,2019年大田出版
兩本書行文很簡單直白,卻拋給讀者一堆問題思考。
第一本寫褚士瑩在法國哲學家奧斯卡.柏尼菲(Oscar Brenifier)身邊學習哲學的經過,第二本則是紀錄哲學諮商中與諮商者的對話,以應用之前學到的哲學技巧對各種人生問題提出說法。
1. 請跟PTT分手吧!#
探討這二本書內容前,我想從褚士瑩2015年的一篇文章開始: 請跟PTT分手吧!
褚士瑩是台灣作家,從國小課本我就知道他了,後來在網路上也能不時看到他在天下雜誌的網站「線上哲學諮商室」刊登他對網友諮商問題的回答。內容不是呂秋遠律師回答陌生網友的雞湯文,而是真正的哲學諮商。
然而就是這篇PTT文章,讓他成為爭議人物。
這篇文章很短,寫了PTT之所以落後的缺點,以及誇獎FB的災難聯絡功能。
綜合褚士瑩在他的書中學到的辯證法,不難理解他為何會有這種不近人情的說法。
他曾在書中指出,一些諮商者有「完美主義的性格,意圖面面俱到,這樣免不了二邊都討好的情況」。可是在他的思考邏輯裡面,二面都討好是會使問題複雜化。因此當諮商者把自己的問題陳述的很複雜之後,褚士瑩會要求對方先釐清、簡化概念,這樣才能針對問題去回答。諮商者要做出決定,至少是當事人認為比較好的決定。
此外,按照蘇格拉底的哲學方式,他會一直提問,但這也要功夫:提一個好的問題,不是為反而反,也非跳tone不合邏輯的發想,又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盲點,這屬實困難。然後,容易重視情緒大過理性的人來看他的言論,有時就會覺得「怎麼會有這麼不近人情的人….」
褚士瑩是否過分重於個人經驗和邏輯,忘記考慮其他周全的環境因素等等,或許此說法會成立。因為我覺得,看他對奧斯卡的描述是又愛又恨,認同奧斯卡的行事風格,會對他的行為做偏向正面的解讀,好像他是辯護者一樣。
但是他也學會如何拒絕奧斯卡,又如即使相處這麼久,奧斯卡還是對他說:「我們是基於哲學愛好才成為朋友,一旦離開了這個關係我們就不會在一起。」所以褚士瑩並非沒有考量他人的能力,或許我們討論的方向根本不在同一個頻道。
那回到這篇文章來看,文章沒有邏輯推演以至於容易使讀者產生偏見,不知為何褚士瑩會這樣寫,鄉民可能會說:
你攻擊PTT,真的是有用過PTT嗎?
你攻擊我無知,你是知道我過去經驗才會推導出這個論點嗎?
身為登入1000次的PTT鄉民,我認為褚士瑩這篇文章過於簡略,僅像是呼籲一般的文字,實際上沒達成說服目的,變成好像意見一般的存在。單純要人脫離PTT,並使人深思「不脫離PTT是PTT本身,還是PTT背後的意義?」基於不同的立場,會產生不同的解讀,這是廢話。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,偏偏褚士瑩的想法就是不要問題複雜化,要用邏輯說的通才會讓他信服。此外從褚士瑩在書中的表現看來,意圖逼他給一個標準答案是行不通的,他還會反問你,要你自己檢視想法是否就有缺陷,再來釐清所謂的問題,並自己挑選出答案。
最後,各大媒體都有轉述對這篇文章的回應,不過看來都是針對文字內容批評,或是開始訴諸人身攻擊…好像沒人理解他說的那個深層的現象問題。我覺得這樣又容易流於網路罵戰的形式:好像沒人在意真相是什麼,看到打臉就覺得很爽,贏了對方的感覺。
可是不要忘了他自己都曾在哲學書中反問:
輸贏是最重要的嗎?
誠然他文章表達的不夠徹底,而是類似當頭棒喝的說法,也難怪會有人認為他是倚老賣老了。如果他能在關鍵評論網寫個三頁的思辨文章,可能效果會更好。
褚士瑩確實有說事實,我支持他,PTT文化符合其說的缺點(不是技術層面),所以針對實際問題來探討會是避免攻訐的方法。
2. 「說真話,不論後果如何」#
從以上這篇的探討,看一下褚士瑩的實際做法就是如此,可能也受到他老師的影響吧。可惜惡劣的網路文化,讓這種踏實的態度被視為無的放矢。
奧斯卡同時教會他一個希臘古字:parrhesia,意即說真話,不論後果如何。
奧斯卡的行事作風只在乎哲學的思考,其他不符合邏輯的事情不在意,不然就是會表現的與常人不同,或許褚士瑩被感染到了吧。他是做NGO的應該沒辦法完全沉浸在這種信念,但他可以利用這種方法改善思考模式。
雖然褚士瑩去學哲學不是用傳統學術的方式,但他還是提到了三個重要的哲學思考技術:
- 如何讓思考深化 (Deepening)
- 如何概念化 (Conceptualizing)
- 如何問題化 (Problemlization)
針對一件事情,我們總喜歡宣稱「自己知道一點」、「略懂」,好像很有禮貌似的。但是奧斯卡不喜歡這樣,這樣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?其實說「不知道」沒什麼好丟臉的!
我想到大學時遇過的一位留英教授,她在教我們演講技巧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態度,對議題要有立場,不可以模稜兩可!
這二本書在記敘的同時,也是一系列的思想實驗。褚士瑩在書裡面的描述多少也有culture shock的部分,也讓他反思自己的東方傳統文化根深蒂固,而導致的思考觀念。西方國家去奧斯卡那裡學習的「普通人」也有根深蒂固的偏見被奧斯卡一一指正,而褚士瑩自己因為文化造成的觀念也被改變了,所以他才會說奧斯卡改變了他看事情、甚至是看自己的角度。
再如褚士瑩在書中展示的,他拋出的問題給諮商者想想,並不強求標準答案,這精神是很難學習的。
最近我才知道怎麼區分知識性問題和思考型問題。思考型問題是可以懷疑的,且不一定要有立即效用的。思考這類問題還有助於自己脫離同溫層,從而看到其他面向。
還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:褚士瑩在北京的哲學營,看到有一半小朋友說出
「與其失去自由痛苦,我寧可不知道自由的滋味」
這被環境影響產生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讓褚士瑩感到一陣哀傷。
難道如沙特所說,人類注定是背負名為自由的刑罰嗎?然而褚士瑩最後說:
「小朋友們你們已經來不及了,因為在哲學營你們已經嘗過這個滋味了!」
褚士瑩還曾說:
那些喜歡不斷以自己的民族,這個百萬人都有的身份自豪的人,大概是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事物吧!而喜歡嘲笑其他民族的人,除對自己民族沒自信外,對自己亦無自信。
對民族主義的嘲諷啊。所以才說懂的承認無知,修正自己的想法:只要是有理說的通得點,就算刺耳也是可以接受的。
3. 總結#
最後我總結一個重點:要如何引導別人來思考問題,首先你得知道如何問一個好問題,以及知道自己問的算不算是問題。才能夠使對方明白自己的問題,進而協助對方思考,也達到哲學諮商的效果。
如果不知道怎麼問,就從問對方一些簡單問題開始吧,盡量想辦法回答是或否,來簡化問題,最後做出推論。
「Parrhesia,只有說出實話,才能讓我們解脫,表達盡量簡短,不隱瞞事實,再承認自己的無知。」
上面這句話實在太好了,我抄下來當自己的新座右銘!變成:
Parrhesia,即只說真話不欺瞞,有負面的後果也在所不惜。說真話不只是言論自由,真理顯現也符合大眾利益,更是公民義務。唯有對自己誠實才能讓我們解脫。
所以生活中是可以踐行哲學思考的,經過自己理性思考得出的結果才是較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