注意:這是以Linux狂粉的角度下去看的文章,有點偏頗,意識形態勝過實用的意味。
整篇文章評論的問題可以用這張圖形容。
當Linux社群成員在討論KDE和GNOME的優劣的時候,常常出現弦外之音,其中最常見二個論點如下,我聽了就龜覽趴火。
- Linux的兩大桌面環境GNOME、KDE太臃腫,所以選擇XFCE/LXQT/Cinnamon/Deepin叭啦叭啦。甚至不要桌面環境了,改用i3/sway/dwm等平鋪視窗管理員最穩最高效,搞一堆有的沒的複雜自訂化設計。
- Linux的桌面環境沒一個好用,所以我選擇裝「省心的」Windows配WSL,只存取命令列開發工具,假裝我也是Linux使用者。「Windows是最好的Linux發行版」。或者說買macOS當果粉自豪因為全家桶好用,甚至是買Chromebook因影音娛樂更好上手。這樣我也算在用Linux環境了。 (高機率出現在知乎、Mobile01、PTT的回答)
針對這二種意見,我分述如下。
1. 還是應該使用主流桌面環境#
針對第一個問題,不是我要貶低開發者的努力,但我認為還是要參照主流意見。
一些激進的平鋪視窗愛好者認為Linux主流桌面環境爛透了。他們批評的點不是Windows批評者認為的桌面不夠友善,而是KDE、GNOME太複雜,開發者不知道自己在幹嘛,亂加一堆功能,還不如我們的平鋪視窗高效。堅持KISS原則,桌面環境資源能省則省,通常這類用戶用的發行版是Arch Linux和Gentoo,持init freedom態度的可能還會選擇沒有systemd的Artix、Void、Devuan。這些發行版的特色就是沒有太多預先配置,套件裝了之後要使用者自行設定成想要的樣子,沒有愚蠢的商業公司強迫吞下去的政策。所以自訂性極高,用極簡的資源作到符合自己100%心目中的樣子。有的還會自行編譯軟體,達到心目中的要求,例如Gentoo的USE Flags和Nix的套件設定。
題外話,Linux社群到現在還有人憎恨Systemd,認為是RedHat強迫所有人吞下去的惡性玩意(down the throat),致使有人會刻意選擇沒有Systemd的發行版,例如Devuan、Artix、Gentoo,沿用傳統Unix init的哲學。類似的例子還有Wayland、PulseAudio、Snap,這些跨平台的標準一旦強推,就會遭到人質疑。畢竟人對新東西常常是抱著否定態度的,除非他們找到自己的「真香」時刻。時間證明,Systemd是這幾十年來最為成功、最廣泛接受的東西,幾乎所有發行版都改用Systemd了,它將init系統現代化。那麼,下一個會是Wayland嗎?反正X11已經停止開發了,大部分桌面環境開發組的工作都轉向Wayland。另,PulseAudio將被更先進的PipeWire取代掉。那「統一套件格式」贏家會是誰呢?Ubuntu是否能駁倒廣大社群力量,使Snap發揚光大,還是現在越來越多發行版逐漸預裝的Flatpak能勝出?
講回桌面環境,儘管這是很看個人喜好選擇,但最多人用的桌面環境你不推薦,叫新手、中手去用那種強調簡潔輕量高自定義的桌面環境,到頭來沒經驗的人無法用過於簡陋的GUI解決問題(無法跟桌面環境其他軟體協作的我覺得都不行),要靠指令改系統設定再靠北Linux很不直覺,我覺得那是在害人,我也不會一上來就推薦人裝Arch Linux呀。平鋪視窗管理員有其高效之處,可是就是不直覺,所以我不能優先推薦給人用。有人連Android換iOS都會不適應操作了,一上來用Linux就選偏極簡的圖形介面我覺得真的不行。KDE和GNOME都在盡力改進開箱即用的體驗,訂定標準,GNOME還有商業公司寵愛,其他桌面講難聽點只能當次等漢。
儘管我認同Linux should be user-centric not user-friendly,然而從現實面考量,過份的自訂自己的系統我認為會導致極端與瘋狂,桌面環境需要妥協與合作,制定公開標準以支援更多使用場景。如果全部都以指令為主的手工思維,恐怕是跟不上時代潮流了。不論它如何強調系統的自由度和簡單高效,自訂系統多麼舒服,Nix是最棒的套件管理員等等,可是大多數人就沒有那個時間瞎折騰。有圖形界面控制系統服務不是多餘,是進步。我們想要一個現代的GNU/Linux系統,不再是專屬於駭客的玩意。
就我自己而言,不同的桌面環境嘗試到最後,就變成剩下GNOME與KDE的對決。到現在我是許多裝置都統一用KDE了,僅主題顏色不同。對我來說,GNOME真的很難用 💔 KDE可類比為Windows,功能多且界面自定義程度更高。GNOME接近MacOS,應用程式風格統一且界面更加極簡化。但是我認為,不論GNOME擁護者如何強調其「簡潔易用」,它終究還是不如KDE生態的「方便強大」。就是這樣,但願有更發行版能採納KDE作為預設選項。
就圖形操作方面來說,我也很煎熬。每個人用的Linux桌面都不同,很難在教學文章寫「下一步,開啟KDE Discover…」這類指示文字,萬一讀者是Linux Mint用戶呢?不是所有讀者都能融會貫通,知道下一步應該如何對應操作的。唉,所以裝Flatpak的時候,我多半還是直接給指令。如果讀者已經熟悉使用自己的桌面環境,那他們自然就會懂得開啟應用商店去搜尋Flatpak程式,而無需打指令。現在我抱持著的原則是「能用GUI就用GUI設定,指令往後稍稍」。
2. 我們現在在講GNU/Linux#
第二個問題,我覺得講這種話的人要重修中文,我們討論的問題根本不在一個次元上,我在講桌面應用你在講系統開發。
拳四郎一指就能打倒對方,我用一句話就能將其反駁:本末倒置。
對GNU/Linux而言,SteamOS、ChromeOS、Android是親戚,macOS和Windows是朋友。WSL是私生子。
不過會這樣講的人也不能怪他們,很多人當 consoomer慣了不知何為owner的感覺。還有些人把Linux看作Windows的廉價免錢替代品,如果不夠替代Windows我就不想用了。但我們其實應該這樣看待:所有系統都是平行發展的,自有他們的客群需求,你不能期望對單一平台設計的軟體應該能在其他平台跑(說實在現在還只針對一個平台開發軟體的公司思維也是落後了,當然遊戲除外)。
自由軟體開發者不會想著征服世界,用各種手段爭取市占率,但是他們會盡力推廣自由的理念。我不得不承認,Linux真的不是很直覺,我是以Linux狂粉的角度下去看才會十分厭惡這類回答的,以自由為第一信仰價值是用Linux的前提,以「WSL」和比較漂亮的macOS貶低所有的Linux發行版,等同就否定了這價值。
正如習近平說過的:沒有1,再多的0也沒有意義。
就實用角度來看,WSL能協助完成程式開發工作很好,這代表Microsoft近年來終於良心發現了。我很慶幸在學校電腦教室被迫用Windows的時候仍有這個好東西能暫時脫離苦海。
可是從道義上來看,完整的GNU/Linux系統仍然勝過Windows,因為Windows本身就是不尊重使用者自由和隱私的系統,被綁住就糟了。在Windows跑Linux容器可能讓你覺醒去裝真的Linux,但也可能被這個產品綁住,這輩子就john了,把Linux當一個程式而非完整系統看待。
用Windows裝WSL是在「你的電腦被邪惡公司/組織/學校牢牢掌控無法裝其他系統」的妥協選擇,不是Linux本來就長那樣。Linux不是只能待在伺服器純文字環境的!沒有入心入魂入腦的體驗Linux就別輕易否定各國Linux桌面環境開發者的努力。
如果有人瞎扯什麼Windows是最好的Linux發行版,100%是來亂的。我們在討論GNU/Linux桌面的設計優劣,不是跑Linux的手段。這就好像說,我用Android裝Termux、iOS裝iSH Shell我也是專業Linux用戶了!呸!回頭就到應用程式商店下載一脫拉庫專有軟體的人算什麼Linux用戶。
Windows發展到Windows 11已經變成一個大型監控機器了,除開本身不是自由軟體以外,數不清的廣告、應用商店推廣、AI置入系統、一直鼓勵你賺錢買點數的搜尋引擎…這些攸關系統底層的東西,GNU/Linux不會做深入的干涉,預設是很乾淨的。與其說Linux要待在虛擬機、實體機用Windows,不如說Windows才更該待在虛擬機裡面,日常改成使用Linux才對。我們又不是沒有高效的KVM技術能低延遲存取虛擬機的東西,至少日常90%時間的系統,在隱私權和自由方面不能妥協。
macOS儘管終端機跟Linux相近,介面與操作有獨特美學,跟Windows一樣開箱即用,它仍然是不自由的系統,跟ChromeOS一樣綁硬體,要破解有難度。我看過太多篇瞎吹macOS設計美學,還引用論文理論佐證為什麼蘋果要這樣設計的文章,但是他們都沒意識到這個系統再怎麼漂亮,永遠都是一個專有作業系統。蘋果生態系看似方便,實則是一種綁架,更可怕的是幾無替代方案,沒我你會死。
macOS美感只比Windows好一點點,無法與Linux比肩,道義上來說FreeBSD可能還比macOS好。如果不是專有軟體的支援,以及iOS APP得用macOS開發,還會那麼多潘仔買Mac?Mac工業設計、螢幕很好看沒錯,可是我認為是華而不實。
ChromeOS可能會搶走一些以為Linux是「專門復活舊電腦」的用戶的份額(Youtube真的一堆99%時間用Windows的用戶是這樣介紹Linux的,我覺得他們宣傳的點錯了),但是專業用途全盤皆輸的情況下威脅沒有Windows和macOS大。它會打到的應是沈迷平板和手機的用戶市場,那些用戶本來就很多無腦的。
3. 總結#
我在 Android是最好的Linux發行版?對Linux桌面發行版的怨氣講過一系列我對Android和Windows如何成功的仰慕,以及對Linux的失望了。可是到頭來,我還是選擇繼續用Linux。現在這個世界被專有軟體綁架太厲害了,使用者、創作者習於商業產品表面的膚淺,不珍視自由的價值。
有人誤以為自由軟體就是免費軟體一樣的東西,事實上還是不一樣的。免費軟體潛藏許多危險,其中包含誘拐使用者的成份,並以加值軟體(freemium)為最常見形式。自由軟體或許比較難上手,可是他們珍視的自由價值不容忽視,而非以漂亮的界面討好、誘拐、綁架使用者為目的。
儘管Linux用戶有選擇的自由,可是為了推廣一種正義且健康的觀念,我們還是要對非主流意見多一分戒心。Linux本身就不是主流桌面系統,如果還要讓外部勢力蠶食我們的價值觀,那就是更悲哀的事情。